一半與一半

Kylie Wong
Sep 24, 20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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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只在白天見面,以一半的時間相處。夜裡,是各自回到山洞的既定行程。我與他的山洞,相隔好幾千公里路。

他也許會問我,為什麼我們只在白天能相處?柏拉圖的假想中,人是各自被切開一半的人球,我們只持著一半去尋找,不果,便只抱著餘下的一半,望天打卦。

在我們僅有的一半時日裡,我們漫步街頭,分享生活中充滿靈光的瞬間,也在停頓感受沉默。在那一半裡,我們共餐、嬉戲,許下一些無法在夜間實踐的承諾。於是,我們展現笑顏,沒有哀傷與眼淚。

可是在夜裡,我們各自屈身於山洞。洞裡只有那麼半個人球,流出眼淚,哀哀地說著禱詞。世界對待我們不薄,祂打造了山洞,讓我們感到安全,只是無法看穿對方的臉。

我想我也懼怕,洞裡容身不下其他心靈。在那洞口,貼出一張標示「小心易碎」的警告。夜裡,我想像他晃身路過,向裡頭探了探頭,發現這不是他被允許進入的地方,然後折返回到他的洞穴。

我也想像他的洞穴養植了什麼生命的泉源,裡頭可能有熾熱的燈,照醒他夜裡無法入夢的心焦,也或者有植物,提醒他即使深沉,但總需要水份,便能節節成長。到了日間,他換上鞋子,踏出半步感受外頭帶有濕氣的風。新的一天又來臨了。

我們約定在橋的一頭碰面,是個晴朗的天氣,白日高掛,汗開始往下跌。感官提示著屬於我倆的一半日光來臨。在這一半的溫度裡,人球走到了一起,我們可以靠近,也可以分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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